2 煊都(1 / 3)
宁州到煊都路途遥远,抚南侯府的送亲队伍低调取道天阴山一路向北,直直朝大梁的心脏行去。
山间白雪漉漉,凛风呜咽。
郁濯耐不得寒,没法再骑在马上挨冻,早拢着狐毛大氅缩进车内香暖软塌里去了。迷迷糊糊睡了半晌,他伸手在车窗旁扣了三下,米酒便隔着帷布问他有何吩咐。
郁濯摩挲着眼下痣,问:“还得多久?”
“不出五日。”米酒顿了顿,倾身侧探间将唇紧贴帘帐,“主子,镇北军此刻应当刚刚抵达煊都。”
郁濯伸手将厚帷帘挑开一角,立即被寒风吹得缩了回去。
他啧了一声:“进来说,想把你家主子冻死吗?”
米酒入了这处暖轿,顺势半蹲下来,边伺候着郁濯给他捶腿,边压低声音道:“主子,据传回的消息,周家那边只回来周鹤鸣一个,他大哥周泓宇仍守在青州。”
现任镇北候周泓宇的幼弟周鹤鸣还有半月方及弱冠,去年才正式带兵挂帅,便一举拿下大大小小十余次大捷,不仅收回了此前被侵占的沧州锦州,更是击杀了巴尔虎部落首领的小儿子,使得朔北十二部元气大伤,被迫签订了为期五年的休战与边贸协议。
捷报送到煊都后,隆安帝龙颜大悦,责令重重封赏,按军功加官进爵。
一时间周鹤鸣与镇北军风光无限,镇北侯府所在的青州已然成了北境民心所向。
久违的和平让青州人喜不自禁,这份喜悦明面上叩恩隆安帝赵延,实则更多归到周鹤鸣和镇北军头上,颂扬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口口相传间又少不了添油加醋,归拢人心的力量就变得很是强大,隐隐竟有了合聚之势。
与朔北十二部的边贸协定细则还未最终定下,一纸回京诏书就快马加鞭,送到了青州。
郁濯往嘴里扔了块儿点心,含糊道:“听闻他大哥周泓宇年前受了箭伤,已经三月有余,人却依旧不见出来走动。是他有何隐疾,还是那箭上淬了毒?”
米酒摇摇头:“主子,这消息被捂得严实,飞不出青州。”
“罢了,”郁濯吃了盏茶,盘腿坐在榻上,撑着桌开始写一张小笺,“此事原因不明,你且让人慢慢查着——对了,周鹤鸣可还带了别的什么人?”
米酒替他研着墨:“镇北中护军徐家的两个儿子,也跟着一同回了煊都。这大的年方二十,小的更是不过十五岁。”
“如此一来,青州那边岂非只剩下一些老家伙了?同朔北十二部之间的烂账可还有一堆吧。”郁濯手中动作着的笔顿了一顿,漠然道,“这么多年了,这位贤帝果真一点儿没变过。”
他埋着头快速写完了这一封书笺,抬手递给米酒:“尽快送回大哥手上。”
米酒应了声,起身刚要出去,就听郁濯懒恹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皇帝早定好了这一门亲,说到底还是对抚南侯府放心不下,要将我关到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说话间半仰躺至榻上,嗤笑一声:“可怜那周小将军年纪轻轻便被指了婚。你再讲讲,这姓周的是怎样一个人?别叫他坏了咱们的好事。”
米酒低眉顺眼地答话:“密探回报,说他虽骁勇善战,却赤子纯心。”
“赤子纯心?”郁濯撑着身子,哑然失笑,“他位高至此,哪儿来的什么赤子纯心,我看不过扮猪吃虎罢了。”
他靠回榻上,笼袖看向车窗外千山雪色,幸灾乐祸道:“他得今日才知道赐婚这事儿吧——你说,他会是个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