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梅二先生(2 / 2)
陆小凤手腕一转,鞭子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尖锐的破空声,甩在马屁股上。陆小凤以“灵犀一指”的功夫闻名江湖,两根手指能够夹断剑刃,练的都是手上力道功夫,这一鞭的力道就十分巧妙。两匹驽马吃痛的嘶鸣起来,没命的撒开蹄子在街上跑起来,速度快的像是一阵风。
这阵风从街上刮过,撞翻了一筐青菜,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吓哭一群看糖人的小娃娃,终于一头撞进了叶孤城的小院里。
院子里寂静无声,丫鬟们捧着铜盆,小厮们抱着柴禾,都是勾着脖子,贴着墙根,悄无声息的来来往往,恨不能融进屋檐的阴影里去。马匹的嘶鸣和车轮的碰撞打破了这样诡异的寂静,守门的小厮愣了下,突然跳起来掀开车厢门帘看了一眼,又一溜烟的跑向正房,边跑边喊,“管家大人,陆小凤回来啦!陆小凤带着大夫回来啦!”
房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门缝里露出管家的半个身子。管家的脸色苍白,他莫名其妙的睡了七天七夜,不但睡没了一身的肥肉,还差点睡没了自家城主的一性命。醒来之后既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粒米,就只顾着张罗自家城主的性命,忙着和西门吹雪瞪眼,急火攻心的差一点就要呕出血来。
管家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才终于沙哑的开口询问,“陆小凤带了大夫回来?带了几个?都从哪里请来?叫什么名字?”
小厮气喘吁吁,他急着报信,就只来得及看 过一眼,权衡了半晌才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带回来两个人,一个姑娘,一个老头。不知道哪个是大夫。我,我再去问清楚——”
但管家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陆小凤和金九龄一左一右搀着一个老先生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房间里的家具并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一只红泥小炉上熬着参汤,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人参味。三个人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正蹲在炉子前摇扇子,西门吹雪正在坐在床边给叶孤城喂参汤。
一勺汤汁喂下去,却总会有半勺顺着嘴角溢出来,沿着下巴流下去,西门吹雪就捏着一块帕子慢慢的擦干净,再舀起一勺喂进叶孤城嘴里。
人参是从白云城里带来的百年老参,整棵老参切片在炉子上用急火把五碗水熬成一碗,短短半天里已经用掉了三棵老参,熬坏了两个药锅。这当然是暴遣天物的用法,但眼下却并没有别的法子可想,白云城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只是靠参汤吊着半条性命。
“患者,患者现在情况怎么样?”梅二先生蹒跚了几步,忙扶着桌子站稳,大口的喘气。陆小凤的马车赶的太快,一路上颠簸的他头晕目眩,血压飙升,第一次在古代体会到“晕车”的痛苦。老参苦涩的气味让梅二先生精神一振,神经却不由的绷紧了,这样大剂量的使用参汤,患者的情况很不乐观,显然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管家扶着膝盖站起来,哑着嗓子解释,“血总也止不住。从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脉搏越来越弱,后来就连参汤也喂不下去——”
“你这么喂药不行。闪一边去,别碍事。”
医生的责任感战胜了生理上的痛苦,梅二先生大步冲到床边,一手掐着白云城主的下巴,一手夺过西门吹雪手里的药碗。深褐色汤汁从碗里流淌下来,行云流水的灌进白云城主的喉咙里。梅二先生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随手又把碗塞给西门吹雪,吩咐,“那谁,你去厨房,要下人烧一锅开水,再找一把剪刀,几匹白布,都要用沸水煮过拿进来——其他人都出去。”
西门吹雪的眉心拧紧了,他的视线落在叶孤城的脸上,白云城主的脸色惨白,下巴上有一个刚刚掐上去的鲜红指印。老大夫的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叶孤城的伤口,刚刚缠紧的白布上又渗出星星点点的嫣红血色。
他环顾了一眼房间,花满楼去自家铺子里采买老参,金九龄的身份不明,管家又不肯离开半步,就只剩下陆小凤和他烂桃花。尽管陆小凤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却
很能稳得住,于是西门吹雪把碗塞给了陆小凤,又重复了一遍梅二先生的要求,“热水,剪刀,白布,你们去准备。”
西门吹雪并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走到床边,握着白云城主的手腕试着渡过去自己的内力。管家也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走过去,握着自家城主的另一只手腕,揣测着叶孤城的脉象。金九龄也没有出去的打算,他只要想到白云城主驾鹤西去,宫九迁怒的可能性就心底发虚。
梅二先生吹胡子瞪眼,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无关的人都出去!”
管家和西门吹雪转头看着金九龄,冰冷的视线就像是四柄尖刀,隐含森冷的杀意。金九龄捏着扇柄的手指收紧了,冰冷的扇骨在掌心划出鲜明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们也——”
两人的视线从金九龄带上的房门上挪开,转到了梅二先生脸上。
梅二先生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一左一右霸占了患者两只手腕的强权人士,认命的伸手探向叶孤城的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