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灵山佛辩Ⅱ】(2 / 3)
“依吾看,这是佛。”玄鸣涛学着剧中书大的模样单掌摊开朝天,“这也是佛。”又翻掌向地。“以佛法论,你是佛,吾是佛,他们也是佛。”他挨个看向在场的灵心异佛,龙宿和秦假仙。“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但说来说去,总脱不出一个人字。佛者既要超人,总须脱离人性,但脱离了人性,舍了情,无情佛留在这个有情的世间,还如何度化有情众生?”
一页书惊讶于这小道子的佛性,想不到他出身道门,又年纪轻轻,竟能在三言两语间说出许多修者修了一辈子都悟不出的佛理,若非佛缘深厚,断不可能有如此悟性。心下赞叹之余,渐渐对玄鸣涛印象好转,不觉耐心起来,愿意与玄鸣涛多讲一些佛理来交流。
“佛并非无情,而是以大爱佛法包容引渡世人。世人在有情的世界中,经历因缘试炼,顺遂时得到法喜禅悦,忧伤时体悟空观,直至生命誓愿明心见性,修行才见坚实。从而将佛法一寸一寸化为自己的血肉,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体。佛之所以渡人,在于渡其灵魂,让世人成为自己命运和心灵的主人,在福慧双修的法门中,实践内化为生命的艺术。”
“佛既说大爱,那如何区分小情与大爱?救一人而舍苍生是小情乎?”玄鸣涛现在还不知道一页书已经对他改观了,仍小心引导着话题往他准备好的套路而去。
“若与苍生相比,牺牲一人而救得大多数,大爱也。”
“若那一人为挚友呢?救一友,而延缓救苍生,圣僧可为乎?”
“众生平等,每一人皆有自己的天命,若是吾挚友,必也不忍坐视苍生之苦。多延一分,便丧更多人命,吾不为。”
“哈哈哈——”玄鸣涛忽地顿了顿,心思一转竟大笑起来,喑哑的笑声略带几分苦涩。想要书大为某个人止步果然不可能,一页书毕竟是一页书,是苦境苍生的救世主指向标,佛路向前一往无回。但他玄鸣涛却不是一页书,他可做不到放弃墙头心怀天下。
玄鸣涛环顾旁听三人道:“他们三人命格不同,相貌不同,身份不同,但皮囊之下,终不过一副白骨,他日也将成一抔黄土。所谓天命,救与弃,在佛眼中的众生平等就是人命价值都相同的意思吧。所以众相非相,不凡亦凡,万法无法,心观即观。”说完他扭头深深望了龙宿一眼,目光交接,龙宿也在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年纪轻轻,能有此不凡见识,你已超越世上无数庸碌修者矣,一页书佩服。”能让一页书真心表扬的人少之又少,这小道子着实不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虽然都是借书大自己讲过的话来应对,但这是最快能说服本命的办法,何乐不为。“吾尚未说完。”玄鸣涛抓住话头进一步言道,“虽说众相非相,不凡亦凡,但情却无须放下,即是无常现真性。”
好个‘无常现真性’。这道生再次惊艳了在座的两位大师,一页书现在甚至都开始仔细听玄鸣涛发表观点了,完全收敛气压,温和佛性的一面终于表现出来。
玄鸣涛趁热打铁地继续说:“我们在此谈佛道,说佛理,但脱离佛法,却忘了我们本身并非真佛,吾不是,你百世经纶虽是半圣之身,体内跳动的依旧还是人心。终究非佛,又何必自命清高,欺骗自己那颗人心呢?”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大家都唰地看向一页书,一页书自己也愣住了,自修行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跟他当面坦言。
“是人心,便有感情,而总归爱有等差,情有亲疏。若有朝一日,他们三人同时遇险,需要吾之救援,”一边示意三人是指在场的三位听众,一边移动脚步,玄鸣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龙宿身边,握起龙宿的手腕道,“吾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冲去救龙宿,甚至暂时抛下苍生。苍生固然重要,却不及吾友在吾心中分量,因为吾是人,情义无法轻抛。待吾友得救,再一同救世未迟。”
龙宿似有惊喜,又似意料之中,忙举扇将自己的脸全部遮起,微微别过头,任玄鸣涛继续牵着他的手腕发表慷慨激辞。
“现在吾再问圣僧——”玄鸣涛重回佛字岩前,鼓足这半辈子以来全部的勇气,郑重说,“若灵心异佛今日遭遇不测,你真能如佛一般视爱徒为恒河之沙,不过苍生中的渺渺一粟,甚至为他回归天命而欢喜,毫不遗憾哀伤吗?”
一页书第一次被问得答不上来,认真地闭眼思索良久。云渡山陷入一片连呼吸都听得见的静谧,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许久——
“吾……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