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京郊(1 / 2)
兴禛二年正月十五
京郊。
残破的篱笆勉强围出了一个小院子,院中的积雪已经在几轮的融化、冻结,再融化、再冻结之后,结成了平整的一层冰。傍晚的阳光撒上去,人若站在不恰当的地方,能被那一片冰反出的光晃瞎了眼。
远远望去,那院子便如荒废无人一般。然而,到了夜里,却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白净少年提了大小包裹进了院。
他小心地敲了敲门,问道:“师父?”
“小郑回来了?进来吧。”门内传来了回答,声音绵软无力却又透着几分尖细。
得了允许,少年这才推开了门,进到屋里。
“师父,都怪徒儿回来晚了。这炕都快凉透了。您老安心躺着,若想骂就骂徒儿几句。否则徒儿心里都过意不去。”他一进门便开始边道歉边忙活,点灯、续炭、烧水,伺候床上的人漱口、喝水、洗脸……
床上的人仿佛行动已十分不便,全程也不见他动弹,只能由着少年摆布。
“罢了吧。骂你做什么?”床上的人说,“若没有你惦记着我这老头子,我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师父这说的是什么话?”少年说,“若没有师父,徒儿也早死了,哪还能留下一条命?哪还能有福气伺候师父?”
“你今儿是什么缘故回来晚了?”
“哦对,大公公叫了徒儿去,先是问候您老人家,然后又赏了些过上元节用的东西,”少年将带回来的元宵扔进锅里,回到床边坐下,压低了些声音,“最后,他给了徒儿一张条子,叫徒儿务必交到您手上。”
听了这话,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他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接过条子,细看了一遍,苦笑一声:“知道了。去烧了吧。”
“哎。”少年答应着,将条子接过来,扔进了炉子里,条子瞬间便化作灰烬。
“你没提前看看那条子么?”
“徒儿没看。既然是大公公要给师父的,徒儿便不该看。”
“如今我这一双腿都废了,有什么事,也只能吩咐你去办。你们又何必凡事都教我知道?”
少年笑了笑:“徒儿是您的徒儿啊,大公公再厉害,徒儿也只听师父您的。”
“好孩子。”床上的人叹了一声,“他留下咱们师徒俩的命,自然是因为我们还有用……”
“是。什么事,师父只管吩咐就是了。”
“师父的衣服箱子最底下,有一个瓷瓶。你去找出来,带上它走。”
“是。”少年麻利地照办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