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边民（1 / 2）

酒劲有些上头，穆奕抬起混了血丝的眼眸，略带疑惑地看向祖成亮。

祖成亮给穆奕布了一口菜，随后说：“您知道，我当初是如何从军的吗？”

穆奕摇了摇头。

“我是土生土长的西疆人。小时候，我出生在一个小村子里。村子在煌城以西，罗布城以东。您应该见过小村庄吧？没有城墙，没有防御工事，唯一的防御，可能就是一些村民自制的小篱笆，或是沙土堆成的土墙。我就生活在那样的村庄里。”

“家中虽然日子苦了些，但父母对我都很好，一家人也都和和美美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那样长大成人，那我或许就不会从军了。”

祖成亮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

“我五岁那年，村里来了一群拿着马刀的人，他们闯进每一户人家，但凡是能吃能用的，都要拿走。村中的男人们也是有血性的，哪里肯放任他们？于是便拿着些农具、猎刀、菜刀什么的，上去跟他们拼命。”

“当然，拼不过的。”祖成亮盯着空酒杯，仿佛在发着呆，但口中却在继续，“那些西晋兵，强壮、凶狠、杀人不眨眼。没一会儿的功夫，村中年轻力壮的男人便都被他们杀了，我父亲也在其中。至于我的母亲……”

祖成亮没有说下去，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刚刚目睹了峪城惨状的穆奕，心中已然明了。

“西晋兵走了之后，她悲痛欲绝，几乎就要自尽，可为了我，她还是……”

穆奕眉头紧锁，取过酒杯来，给祖成亮斟了一杯酒。

“后来，因为连续两三年遭遇西晋兵的洗劫，母亲就带我离开了那个村子。我们向东走，来到了煌城周围的另一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那个村子里，有不少像我们一样的孤儿寡母。我们这些小孩，都想着，以后长大了，要去从军，要保护母亲，保护我们的家园。”

穆奕接道：“所以后来，你就顺理成章地从了军？”

祖成亮点了点头。

“……那时的西晋军为何会如此猖獗？”

“那时，西疆的防御只有煌城。而当时的闫氏兄弟……他们只管煌城，根本不管周围的村镇。西晋军来了，他们就龟缩在城池当中，任由西晋军在城外抢掠，抢得满意了，他们就走了。西晋军也不傻，只要能抢到东西，也没那个必要攻打城池。所以，他们之间倒是一直都相安无事。”

“这叫相安无事？”穆奕气得拍了桌子。

“呵……”祖成亮也是一声冷笑，“正是因为闫氏兄弟的这套策略，才让西晋王觉得我大宸好欺负。”

穆奕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正是因为闫氏兄弟的软弱，才有了后来的老西晋王野心膨胀，图谋东进！而后，才有了烜王年少挂帅……

他扶着额头，说：“若是这么说的话，其实还是要感谢烜王了？”

祖成亮点了点头：“如果当初没有烜王，西疆恐怕就真的要落入西晋人的手中了。所以，当时我的不少弟兄，因为看不惯闫氏兄弟，便都跑到烜王军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