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行走的天使(1 / 2)
在搞明白清楚现在的处境之后,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杰西本来打算前往办公室走廊,却被卡西迪拦了下来,按照卡西迪的说法,假如伊莲娜确实在这,那让和她相对更为熟悉的他去更为合理,而爆炸声是从配电室那边传来,缺少电力供给两个人一起寻找也是无济于事。尽管安排相对合理,但卡西迪仍然有些惴惴不安,
“我说,这不会按恐怖片发展吧,就这个环境怎么看好像都有点问题。”
“那干脆咱们架个摄像机,拉个小姑娘当龙套鬼,月黑风高夜,百鬼夜行时,让她拎个电锯追着咱们绕场八圈剪成八条共十六个小时的视频,你觉得第二天头条会不会变成‘两男子雇佣童工,不给盒饭还罚万米长跑’?”
杰西看了看卡西迪,卡西迪看了看杰西,两人突然一齐笑了起来,笑声在郊外的空气中传播,而后戛然而止,冷冽的月光从浓密的云层中穿过,拖曳出两条背道而行的影子。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真要这么容易就好了。”
绕过西侧的草坪,卡西迪一路来到展览区门口,本来很长的一段路却因为他来时急切而并未消耗很长时间,展览馆内供电尚未恢复,原本上锁的铁门现在却洞开着,其中的漆黑散播着未知的恐惧又使人禁不住向其中窥视。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移步进入,镁光灯的白色光芒四下照耀,眼前的场景使卡西迪大为震惊,无论是娇小机敏的兔子、猿猴、北极狐,还是嗜血成性的豺狼虎豹,抑或是一度四处飘舞的飞禽,都已经无影无踪。冷汗顺着卡西迪的额头流下,无论这群动物在哪,一旦他们的本性被激发,这两个几乎手无寸铁的人都无法与之抗衡,室内与室外都已经成为了猎场,而他们就是猎物,无路可退,无处可逃。混合着各种动物气味的空气在卡西迪的鼻孔中游荡,其中还包含着一丝臭味,被刺激到的卡西迪循着气味向内探查,最终停在了大象区的围栏处。卡西迪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隐藏起来的动物,检查完毕后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粪便,然后将手伸了出去。
尚未触碰,他便已感觉到上面遗留的温度,地上散落着被咬去一半的食物,其他展览区域也是如此。
凭空消失?这个念头让卡西迪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带他去看过一个叫做“大变活人”的魔术,对于这种东西原本他嗤之以鼻,无非是暗箱、换人等等拙劣的把戏,但在母亲的坚持下他不得不跟去。听母亲说,当天来表演的魔术团是最近的新秀,他们最拿手的大变活人只需要让人进入一个纯木打造的一人高的箱子,合上门板,然后揭开幕布,表演者就消失了,他本来以为又是什么骗人的把戏,而当表演结束有许多观众上去研究魔术团的所有道具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卡西迪自己也上台检查了一番最后无功而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卡西迪感觉自己有点蠢,也许是什么人悄悄溜进来将动物们放走又将各个园区的门带上,又有谁说得准呢。但无论是什么人,其居心叵测可见一斑,现在去通知杰西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说不定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半夜仍然留在这里,不如先去查看伊莲娜的情况,倘若她要碰见了那个放跑动物的人,作为目击者的她难免受到伤害。想到这,卡西迪转身向通往办公室的走廊走去。
沿着来时的路沿路返回,在卫生间处拐弯,顺着动物园的外墙杰西来到了配电站所在的东南角。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打开手电筒向里望去,一堆明显老化的断裂电线散在地上,不远处的配电盒一众绿色led中闪烁着几个红灯。杰西绕到正门处,摇了摇铁门,可是门上的锁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不得已,杰西抓住铁丝网,三步并作两步翻过墙去,一个后空翻落在内部的地面上。“刺啦——”风衣的后摆比他稍慢一点落地,带着一道被墙上铁刺撕扯出来的口子。
“真是可惜,白凹了这么好一个造型,吉伦哈尔先生,这场闹剧演完之后你可得赔我这身衣服。”自言自语着,杰西·斯坦森大步流星走近配电盒。“让我看看,你这个机器脑袋是哪块出了问题了呢?”
十分钟之后。
保险丝。
杰西叹了口气,想不到这种恐怖电影和游戏里的经典无聊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得像个工具人一样四处翻箱倒柜只为了一根又短又细的金属丝。
于是他在上衣口袋翻找一阵,最后翻出一根保险丝安了进去。
“当谁没有啊。”
合闸,通电,报警灯由红转绿,配电室外墙的白炽灯泡重新发出光芒,卡西迪推开已经通电的电子门走出来。
“不知道那边男主进行到哪一步了。”
脚步声再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回响,天花板上的电灯仍然没有点亮,闪光灯的光芒轮流投射在每一扇门上,当持灯人向前行走,仅剩的光芒也再次被黑暗吞没。从标着1的标志牌挨个检查到34号牌,卡西迪也没有发现哪怕一点伊莲娜留下的痕迹,少女宛若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一影一发。尝试性地拧了拧门把手,除了锁芯转动的声音,走廊里一片死寂,打不开的门就像割裂了世界一般将房间内部的信息全部封锁,不留一丝逃逸出去的空隙。一番努力之后,卡西迪不得已也只能作罢,整个走廊他寻不到任何可以通行的路线,既然如此,伊莲娜大概是已经离开了此处,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伊莲娜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可以称得上荒无人烟的动物园,尽管白天她曾经追着北极狐误入此处,但同样的事连续发生两次的可能性可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当卡西迪将注意力集中在思考的时候,身后一个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以至于当他反应过来转身之时那东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而这一转身,走廊尽头那副几乎与天花板等高的挂画进入了他的视野,走廊的灯光也恰好亮了起来。
再次看到这幅画,起初卡西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随着他观察的愈发深入,他越觉得这副画有所改变,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为了找出这种奇怪感觉的来源,他将视线从画上独立的各点收回,倒退几步将整幅画收入眼底,再次观察,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同之处。整幅画原本的构图是由中央的黑色线条与文字作为整体分割,在上下类似于天堂与地狱的景致中营造割裂感,而对半分的图形占比则使整幅画充盈着对称的美感,观看者对于两部分的印象感知截然不同,而在对比整幅画的前后形貌之后,卡西迪却感觉到了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与不可分割的统一,横亘在两部分中间的长线如同东非大裂谷般的割裂感消退了不少,与之呼应的是长线的颜色变浅了不少。这种奇异的感觉并非是刚刚瞥见时的昙花一现,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明显,沉浸在独特体验中的卡西迪并没有发现,画上的黑色长线正在越来越浅,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当长线彻底消失的刹那,画布上绘着执矛者的部分突然沿着边缘逐渐产生裂纹,撕裂首先从一点开始,随后便像链式反应般沿边缘越来越快地出现与蔓延,当卡西迪发现异状之时,整块画布已经离开墙面飘落在地板上。但这块画布并没有一直躺在地面上,几乎是触碰到地面的同时,画布的格纹之间开始分泌出黑色的油状物,液体互相触碰、缠绕、交结,发生过联结反应的位置形态逐渐发生变化,而后是折叠、交错、覆盖,液体固化,组织形成,原来还处于地面上的画布就这样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拥有了一具与画上执矛者形象几乎分毫不差的身体,踝关节所在之处已不符合牛顿力学的方式扭曲着,这具身体以诡异的方式从地面上直直立起,手掌中先是生成了一根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的细线,然后这根细线急速膨胀延展,变成了几乎两米长的长杆,指向卡西迪的一端形态流动着变化,最终凝固在矛尖的形态,而后全身的缝隙处再次涌出一波油状物,将黑色的躯体覆盖上银白色的外表。锁子甲,长白羽,亮银枪,不存在五官的面容,画中的形象就这样在卡西迪尚未决定如何应对这突然的变故之时变成了三维空间中的实体,伫立在男人面前。
杰西穿行在灌木景观中,将身形掩藏在阴影里,月光将他和灌木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当他穿过一片相对低矮的树丛时,一阵明显方向不同的风刮过,杰西连忙向侧面闪身,堪堪躲过来者的袭击,杰西向后退开几步拉开距离,尚未停住脚步便又察觉到身后有东西飞扑而来,立刻借着惯性向左后侧扭过上身,又一个袭击者从空中掠过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