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父与子(2 / 6)
这次再无犹豫,莽古尔泰坐回马背,一夹马腹朝着奴尔哈赤所在赶去,同时抄起长矛接连驱赶开冒冒失失朝他冲来的溃兵。可大家都听见了越发接近的马蹄声,那是冲起来犹如神罚的骑兵,谁都不想被他们从身上践踏而去。
“给我滚!”莽古尔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战败、逃窜这些词如同耻辱一样反复鞭挞着他的内心,因此莽古尔泰要发泄的时候,直接将手里长矛一刺,挡在他身前的一名正黄旗旗丁便被轻易地贯穿,如同死在陷阱里的鹿一样无辜的睁大着眼睛看向这位尊贵的三贝勒。
好像在问,为什么要杀我?
莽古尔泰的怒火早已冲天而起,作为贝勒他本就有惩处溃败士卒的权力,在此时哪怕亲兵都不敢阻止这位暴怒的贝勒。
多亏了莽古尔泰自相残杀,本就慌乱的旗丁们更是风声鹤唳,以为督战队在执行军法,原本略有抵抗的势头顷刻间被打散。
恐惧,从此处蔓延。
留在战场里最后的上万人终于忍不住心中惊惧,所有的抵抗最后化作了夺路而逃,如同迁徙的黄羊,面对狼群的追逐丝毫不敢回首。
相应的,莽古尔泰带着亲兵杀散败卒的队列,一把抓住了奴尔哈赤的缰绳。
一刻前还意气风发的英明汗现在就是个迟暮的老人,迷茫的看向他第五个儿子。
“阿玛!局势没法挽回了,跟我走!”莽古尔泰连父汗都忘了喊,抓住奴尔哈赤战马的缰绳,呼喝着亲兵赶来簇拥着他们趁势离去。
可是从一开始,数百人逆着人群的行动如何能瞒过文搏的眼睛?
文搏把枪扎在地上抖动,将上面的尸体和残肢甩落,家丁们此时不需他发话已经把最后还在坚持的后金骑兵杀死,在残存的白杆兵配合之下,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终于还是属于明军。
只是这代价太惨痛了,不说凡河东岸为了攻克李永芳的营垒,浙兵直接用性命堆进去淹没了汉军步卒。光是西岸白杆兵的损失就超过七成,一万川兵现在剩下两三千人人带伤,石柱、酉阳两家土司凑出来的精锐人马几乎损失殆尽。
秦邦屏当场战死,尸体被残存的白杆兵簇拥在中心,低吟着家乡的战歌为他送行。
秦良玉则是身披数创鲜血满身,被白杆兵从马蹄下抢了出来,如今昏迷不醒,被哭喊着抬起要送到铁岭城中寻人医治。
即使白刃临身也只是咬紧牙狂笑着刺出最后一枪,把敌人一同带进黄泉的士卒此时像是天都塌了。
白杆兵胜利了,可如果秦良玉死去,那他们的魂也丢了。
这群比败卒还要残破却有着一股冲天杀气的士卒带着一身的伤痛,甚至许多人手脚都已经折断、残缺,依然托着秦良玉并不高大的身躯朝铁岭缓缓而去,哪怕是戚金试图让他们用篷车搭上一程都不愿。
文搏沉默良久,看不下去了。
便纵马上前拦住他们,告诉白杆兵再耽误可能真要害了秦良玉性命,又亲自唤来几个家丁用篷车拉着秦良玉这才迅速朝铁岭城移动。
白杆兵现在谁都不服、不信,可是对这位在绝境中赶来挥下最后一锤击碎建虏攻势的将军敬畏有加。
那样的攻势不似人间的实景,哪怕是他们也觉得文搏的冲锋恰如梦魔从噩梦中袭来。
也只有文搏的话才能让这帮热血冲昏了头脑的白杆兵短暂的恢复精神。
文搏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救苦救难的神佛,即使别人看向文搏如同地狱走出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