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绯局牌首(3 / 4)
侧倒在地的稻草循声支起身子,飞扑到瓮门前挡下这致命一击,这才让我背着小屁孩滚进石穴弯道。横皇见自己图谋不成,便发了疯般在这具肉体上摧残,他狂吼一声不加闪避,任由黑浑尸肆虐。汹涌喷溅的黄酱与碎肉,自空中化作藤壶,一砸落在地,便开始疯狂殖生起来,很快我的视线便被数量多到数不过来的大堆马牙所遮蔽。
见瓮门逐渐合上,凶物将脑袋挤进石板,想用蛮力顶开继续追击。这时他忽然浑身战栗,两道刺透黑暗的光芒从背脊射出,整片巨躯开始变得通透。这正是小苍兰舍命作下的套,已在他体内埋下两枚圣埃尔摩之火,它们映亮了横皇那张扭曲惊慌的丑脸,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当空落下的四道飞镰挂住,让暴怒的勿忘我与露娜再度拖回面貌疮痍的乱战之境。
伊格纳条斯自称喜爱女人,并对美女尤为着迷,言辞之间似乎对斩杀我们显得情非得已。现在瓮房内就有俩个,特别能满足他的审美。不过她们所流露的不是蜜意,而是致命屠刀与利爪,这份忍耐太久的压抑和仇恨,是一股足以摧毁所有痛苦的力量。
太悲惨了,我不再回头,只是背着博尔顿继续狂奔。我感到自己的热泪早已流尽,淌在脸上的全是血滴。破碎之心布满裂痕,仿佛要从一种沉重的东西中冲出。如同胎盘包裹的婴孩,在灼人空气裡想要努力呼吸,但不能够。我的耳朵中有什么在挣扎著,久而久之,终于挣脱出来,隐约像是种从地底蔓延开来的叹息,一种难以解释的无奈,就像深夜的山谷,野狼望着皓月嗥叫,惨伤里夹杂著愤怒和感伤。
人与半妖的境遇如此接近,走在世间的我,背负着本不该我这年龄应承受的重担,仓惶逃亡,带着对故人惨死的内疚;成了半妖后也是如此,即将要为这场大战降下幕布,结果全部重担依然挑在我身上。也许这能带来转机,但更多的是摧毁一切,包括我所爱着的人。事到如今,我早已辨不清对与错,真实与虚幻,只想着迎头奋进,越早回到起始之地,越能终结这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头顶掠过波音客机低空飞行的巨响,瓮门缓缓移开,我几乎是飞扑着滚进水斗怪屋,忙不迭地紧闭沿途所有瓮门。这里已不同寻常,薄色变成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整座屋子又一次颠倒过来,原本残留在石板上的alex血污,现在跑到了头顶,滴滴答答垂落不停。
博尔顿随着这股冲击力,直愣愣从我柔滑的背上甩飞出去,直至撞上斜面水台才稳住身段。他一面抱怨一面直起身子,当瞧见分散大屋的十三个水斗不由咋舌,闭上嘴在屋内踱步,不时仰着脸问东问西。见我生无可恋心绪跌落至谷底,便又开始故意说些讨女人欢喜的话。对他而言,我是有着代沟的年轻人,而他又是策划献祭想品尝血肉的主谋。此刻就剩我与他,不害怕才怪呢。不过大敌当前,我也没空纠结,更不会找他麻烦。他是这里目前最具智慧的人,也是能终结一切罪恶之人。
“很抱歉,最后你还是知道了这整件事,但某些细节可能让人刻意夸大了。分食活人这么残忍的行径,光是说出口就令人倒胃和厌恶,我们只是在做某种探讨,并未打算付诸行动。”我弯下腰让博尔顿爬上脖子,驮着他去看天顶的三只水斗。他紧紧抱着我的脸,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脖根,嗅着发梢清香,显得有些陶然,说:“你知道古典时期对女人的审美是什么?第一标准是看不见锁骨,全身酥软如绵。就像蒙娜丽莎、维纳斯雕像那样,这都是从古希腊延伸至文艺复兴的审美。女人如醇酒,接触得多就越难以自拔,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
“可惜你所说的古典美,是种故作沉湎的修饰,是种故意用奢华掩盖实质的雕琢,我喜爱毫无底蕴的东西,也就是肤浅。女人是什么?女人不是陈酿也不是首饰更不是画卷,女人是易怒的兽群,是随时能为你挡下利刃的盾牌,是抱着故人遗骸立志复仇的信念,是执迷不悟不愿屈从命运安排的呐喊。”我拍拍他粉嫩的小手,叹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我想捏捏圆脸的小孩,哪怕你年逾古稀。专注眼前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尴尬地应了几声,让我将他放下,掏出我的橘皮小本子将眼前所见勾勒下来。期间又来到那条甬道前端张望。我让他随意,现如今最强心脏握在我手,这条密道对于横皇而言彻底无缘了,他就算想也无法随意穿梭。
不过,博尔顿只是略略打量几眼,便重新回到了大屋之中。
“你来看,这些水台上的石板,质地异常柔软,或许不是地球上的矿物。它们为什么是十三台?这个奇数显得很突兀,要是对组的启动电池,就凭空多出一个来。”博尔顿挠挠头,示意我忙自己的去,让他独处以便解开谜面。说话间,他回头又看了眼甬道,问我说:“这也许就是轮盘的轴承,你进去过没有?”
“我到了尽头就被一股怪力推飞出来。对了,那劣畜为何管你叫多功能的小博尔顿?”我也回头看了几眼,问:“我感觉他对你很熟悉,会不会是你们道上的熟人?”
“因为我年青时在老家将酒店舞池改成了多功能厅,在那时还没这种设计,知道这事的人很多,报纸也刊登过。既然原先走不通,何不再去试试?”他憋红了脸,笑道:“你在边上,又是个大美人,会让我静不下心,肢体接触就几乎要了我老命,毕竟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我也不想打扰你,但在你们下圆窟之前,我们曾设计过他,他报出许多陌生名字,虽然一听就是代号或化名。但我有种感觉,这个叫伊格纳条斯的人,也许就潜伏在暗世界某个势力之中,所以才会对这些如数家珍。”
“按照逻辑推断,似乎像是那么回事。不过,你想多了,有点高估了暗世界。这样,你先将它理解为一个袖珍社会吧。它同样存在暴力,又有宪法那样的东西,还有各种制约机制。人也分三六九等,好坏各自参半,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合作伙伴。暗世界没有国土概念,领域就是疆界。论说对于古籍经卷,尤其是对宝钻精通到那种程度的,一个都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大博物馆,或是图书馆那种存储机密的场所?”
“当然有啊,但所谓的机密也达不到那家伙通晓的程度,这么说吧,所有秘密的总和,也及不上被销毁的银版书下册。如果伊格纳条斯所言非虚,我倒是很想看看它都记载了些什么。”一说起他感兴趣的话题,博尔顿显得神采奕奕,便开始描述起自身的情况:“不过,老夫要纠正你一点,我们‘世界之子’并不属于暗世界,而归类在‘泛世界’里。”
“世界之子”之所以没归化进暗世界,最主要原因就是人数庞大,且成份繁杂。博尔顿说全球各国的成员总数是十余万众,对于暗世界而言,若并入其中,行政管理权四分之一席位就被他们占了。如此一来其他派系的影响力相对就会下降,所以至今还是个帮会组织。
而博尔顿本人,则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区域负责人,美国同时是“世界之子”的大本营。鉴于联邦政府不管束异端宗教,只要不违法爱信啥是啥,所以,他们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世界之子”由五个家族联合组成,他们恰巧又分布在五大洲,因此成员遍布天下。每五年就会进行公投,选出其中一家出任理事会,对各个分支进行集中管辖。然而这都是表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名唤“步击之影”的特别法庭,他们才是这个大家庭的实际掌控人。
但博尔顿并不愿多谈,显然是不希望我知道得太多,便故意开玩笑说再继续这样聊下去,我就得宣誓成为他们的成员。我撞了一鼻子灰,也觉得现在时机不恰当,便往甬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