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雾（2）（2 / 3）

“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去念专科，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一个本科生还跑回去念大专。”

我简直为老人家的这番见识感到可笑，但我知道老爸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于是我说：“专门学校说是说专科，但跟我们的大专还是有点区别，毕竟日本的职业教育还是要比国内的质量更高。你从他们国内的大学、短期大学、专门学校的就业率比较就能看出来了。这些年来，专门学校的就业率一直是最高的，理由很简单，企业里头对实用技术人才的需求量明显要更大。而且，我是要从基础学起的，当然是选择专门学校会比较合理，总不可能零基础自学就考上东艺大吧。”

“那如果念得不理想呢？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的。”

“如果不能达到预期效果，我也可以回来到国内动画公司里头工作，只不过当不上技术人员而已。而且，只要大学期间我一直学下去，我的日语水平肯定能达到一个高度，留学回来之后也多多少少掌握了动画方面的专业知识。现在有不少动画公司都跟日本有合作项目的，或者像哔哩哔哩那样的平台在引进动画版权的时候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爸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能看出来他是在认真考虑的，“但念专门学校，就意味着你出来只是个普通的技术人员而已，说到底也就跟工厂里的一线生产工人差不多。”

“学成之后也有很多方向可以发展的，要是不愿意只当个一般的原画师或者动画师的话，也可以试试考研，继续深造。”

“这件事我得再考虑考虑，毕竟如果你要念完两年专门学校再念两年研究生的话，这花费我都得全部合计合计。”

要说服老爸这样的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自己的考虑尽量变得周全一些，让他觉得合理就能得到他的赞同。至于他那根深蒂固的保守，也许更像是某个时代的烙印，不是我们年轻人能轻易改变的。

第二天，他告诉我：“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太稳妥。你又不是去一些特别有名的大学，专门学校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个专科，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们也不了解，看不清楚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尝试的。你要是能考上东艺大的话，我想尽办法也能让你去。”

往后，我还是继续试图说服他们，但基本上都是徒劳。老爸不相信我，老妈更是动不动就威胁我卖房子。但我还是能理解他们的——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在我的成长上也投入了不少，在这个事情上，我真的不能向他们要求再多了。于是一年后，我决定同意他们的想法，留在这里考研。

“那，你要不尝试一下直接考吧？东艺大的这个专业，要求考察些什么呢？”李芸老师听完我的倾诉后，并没有只是在那儿满脸地流露同情，而是皱着眉头在那儿继续帮我想着办法。

“主要是……太难了。本来就没啥基础，却奔着亚洲第一的艺术大学去……”

“很多事都是看起来难，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去做了。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很多问题都是一边做一边解决的。”

然而有些道理只是说起来轻巧。我说难，并不是因为其“亚洲第一”的衔头才这么说的。

“我之前调查过他们的考察内容。主要考察理论知识和作画，然后还有presentation。presentation主要是展示一个自己制作的动画作品，需要提前准备的，但是就我现在的画画水平而言，能把一张画画好画准确就已经不错了。要做出一个作品的话，作画量及其质量估计我都很难保证，而且还有一堆工具器材也价格不菲，父母要是不支持，我手上哪有那么多钱去买。”

“唉……我是真的觉得，如果你本来有这样的志向的话，去念那两年研究生是真的浪费时间了。而且如果第一年考不上，那还得再考，又是一年。”

“我也知道啊，但是我目前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又没有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做好眼前能做的了。考研，找工作，养活自己，然后才能有实现其他想法的可能性。”

“可是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即使是暂时的放弃，你将来也会因为生活上的压力迫使你最终放弃的。”李芸老师非常认真的看着我，“你现在还在学校可能体会不到，但是一旦参加工作了，就真的没有什么希望再往回走了。”

“我知道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也许到时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真的只能彻底放下了，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每天都做的都不是自己喜欢做的。再大的梦想，在生活面前就是一只垂死的耗子，它养活不了人。”

“但要是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要是没有什么想法还好，如果你有这么好的想法却不能为它付出努力，到以后就会真的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不拼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