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真不值当(1 / 1)
在场的人,都知道沈灵犀是干什么的。
她既说出这样的话,为了老祖宗的尸身着想,就连沈济,都不敢不听。 乌泱泱的人,顷刻便退出了房间。 只剩下崔妈妈巧杏,还有方才拦下沈济巴掌的慕怀安,以及又扮作侍卫挡在沈灵犀身前的楚琰。 这会儿,慕怀安看着沈灵犀的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刚。 就因为他是你生父,你就这么死心眼?他打你,你都不躲的?慕怀安不满地道:沈灵犀,你如此感情用事,日后如何跟我出去办案,若碰上那些狡诈如狐的,你若心软半分,命都要交出去。 沈灵犀听见这话,眉心直跳。 她忙垂下眼帘,无可奈何地道: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于我有生恩,便是他将我打死,也不过是将命还给他罢了。 又惋惜地说,做我们这行的,最是见不得人死,生死关头定会感情用事,少卿出门办案,还是莫考虑我了,若不然,丢了我这条小命不打紧,恐还会拖累少卿。 无妨。慕怀安深吸一口气,只是小毛病,我可以帮你改。就算真遇到危险,我也会保护你的。 楚琰揉了揉眉心。 他看出来了,这小子是听不懂拒绝的话。 你这身手,还得再努努力。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听闻上回在福安堂,还是宁六郎救的她。 慕怀安一脸不可置信。 作为罪魁祸首,还能说出这种话,可真是无耻啊! 脸呢?就算戴个人皮面具,起码还得要脸吧? 这跟我身手有什么关系,当时她躲得好好的,是你他忙改口,是宁六郎把杀手引过去,若非如此,沈灵犀用得着让他救? 楚琰: 沈灵犀完全没时间在意,他们二人在打什么机锋。 她让崔妈妈和巧杏,将房中门窗关上,隔绝屋外的热气。 又命人去端来冰盆,用防水的油布包裹着冰块,放到尸身下头。 再将那些熏香换成苍术皂角。 做完这些,才净了手,上前揭开老祖宗尸身上覆面的黄裱纸。 老祖宗生前虽因那瓶头油,身子衰败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停了头油以后,也算将养了一些时日。 她身子本就康健,此番就算过身,尸身面容也未见有太大的异样,就像睡着了似的。 怪不得巧杏说是喜丧。 沈灵犀将尸身从上到下检查一遍,面额发缝口齿舌根裸露在外的手脚皮肤等等,色泽如常,亦没发现伤痕。 正如巧杏先前所言,走得干干净净。 可越是这样,便意味着真正的致死原因,藏得更深。 方才沈灵犀的目光,已经在院外屋里寻过好几圈,都没见到老祖宗的亡魂,不知她去了何处。 既没法当面询问,便只能剖尸查验,才能知道死因。沈灵犀吩咐道:巧杏,你回一趟静思院,把我箱笼里的竹筒取来。又转头对慕怀安交代,若有人来,烦请少卿帮忙阻拦一二,容我为祖母验尸。
慕怀安还未曾应下,一旁的崔妈妈却已扑通跪在了地上。 五姑娘,您不必再验了。崔妈妈神情哀戚地道:老祖宗是自个儿吞金去的,她老人家说,想走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便就用这法子最是妥当。 沈灵犀诧异地睁大双眼,这是为何? 是翠鸢翠鸢跟老祖宗说,她怀了二老爷的孩子,还给老祖宗呈了一封,二老爷被抓走前,用血写的悔过书。二老爷生来体弱,二房一直没有子嗣,现如今终于有了,可二老爷却被抓进了北衙 宫里的太妃娘娘,是老祖宗未出阁时的手帕交。老祖宗到底怜惜二老爷,修书给太妃娘娘,将二老爷的罪过全都揽在她自己身上,愿意一死,只求皇上开恩放了二老爷 说到最后,崔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姑娘,老祖宗这是用她的命,换了二老爷的命啊。 沈灵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 老祖宗那么明事理的人,到头来怎么会 难怪沈良会被放出来。 翠鸢,血书,等了二十几年的孩子。 呵,他还真是把老祖宗算计得彻底。 沈灵犀只觉得心口闷堵得厉害,此事这府里就谁知晓?宣平侯可是因为此事,才拦着仵作验尸的? 侯爷并不知情。崔妈妈忙道:只有奴婢一人知晓,可奴婢发现的时候,老祖宗已经吞了金,她留了一封信给侯爷,不愿让兄弟二人再生嫌隙,也未说明此事,只让侯爷善待二房,还安排好了姑娘的亲事 她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没安排好她自己。沈灵犀怔然道,她目光落在老祖宗尸身上,鼻尖微酸,不,她也安排了她自己,她给自己梳了妆,还穿上寿衣,要干干净净的走。 可吞金而亡,外头看着是干净了,金子坠在胃腹里,将肠子划烂,血污都堵在腹中,又岂是真的干净? 就如同老祖宗的死,外人瞧着是喜丧,可内里呢 坠金而死的痛楚,岂是常人能忍的。 不值当,真的不值当。 沈灵犀伸手为老祖宗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寿衣,替她心疼,眼泪止不住垂落下来。 她虽与老祖宗相识不久,可老人家自始至终对她都怀着莫大的善意。 就像去世的阿翁一样。 倘若一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她该杀了沈良。 就好似猜到沈灵犀心中所想,一张素白的锦帕忽然递到她眼前。 帕子的主人,用清冷淡漠的声线说:是老夫人一叶障目,才会做出如此决定,这终究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外人无权置喙,无论做什么,都是枉然。若你此刻想让沈良死,我去杀了他便是,没必要为此伤怀。 慕怀安:??? 大哥,你这会儿是我的侍卫好吗?侍卫能越过主子多嘴? 就算不当这侍卫,你也是成日将法典挂在嘴上的绣衣指挥使。 皇上前脚下令特赦的宣平侯府二老爷,岂容你在人家府上说杀便杀? 你这是被人洗了髓,还是夺了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