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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佬的脸“涮”的一下青赤起来。好在赖青山说话时并没看他的脸,才没被赖青山发现这个破绽。他平抚了一下心情,低头尽量将身子靠近赖青山,装着没听清赖青山的话:“军爷,麻阳船上的那些汉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他们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哪有钱买什么布匹,更不指望能到他们那里挣钱,再说了我也不做布匹生意!”
赖青山瞪大了眼睛,重复着刚才的话:“布尔什维克,苏维埃政权!”
苗佬苦笑了一声,一摇头:“这布是洋货吧。太贵了,听名字就绕口,还能挣到钱?您还是找城里的商贩吧。”
赖青山哈哈大笑起来。过分夸张地笑声,吸引了茶棚里所有客人的目光。赖青山笑过之后,慢慢起身,抬手在苗佬的肩上拍了拍,朝苗佬问:“你真不卖布?”
“军爷,想卖,谁不想挣钱,可咱是小本生意,哪有本钱做这样的大生意?”苗佬的样子很可怜,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正祈盼着赖青山给他一些本钱,把他所说的洋布生意做了。
赖青山看了一会傻不拉叽的苗佬,再次忍耐不住,捂着嘴巴偷笑着离开了茶棚。
苗佬看着赖青山走远,手在胸膛上拍了拍,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他朝远去的赖青山,扯着嗓子喊叫:“军爷,慢走,下次再来噢!”随后朝地上“呸”吐了一口唾沫,暗暗骂道:“什么东西,来老子这里试探,还嫩了点。”
苗佬送走了几位食客之后,便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下来。因为一来赖青山对他的试探着实使他惊恐;二来赖青山今天到茶棚来谈论的这件事非同一般。尽管他装疯卖傻地躲过了这一劫,但事情的严重程度是万万不可轻视的。更使苗佬感到可怕的是,他的身份早已暴露给了赖青山,而他自己竟然还不知道是谁把这一事情出卖给了他。苗佬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之后,他还是没能找出出卖他的那个人来。滕紫轩和艄公,还有新近到船帮的滕迟墨、寒霖,他们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这些人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况且他们对守军的赖青山并不感冒,他也未曾在他们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苗佬回忆赖青山刚才的话,他分明说自己到过麻阳船上讲过布尔什维克和苏维埃政权等有关共产党宣传性的语言。苗佬不大记得清楚,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究竟有哪些人在船上听过。别的地方他是没有讲过这些话的,但他大致记得有一次在谈论这些时,船上的德阳曾经追问他,问他去没去过长沙,又问他见没见过赤党,还有布尔什维克是个什么样东西等等。看来这个人对苗佬说出来的这些事情是非常感兴趣的,莫不是他把事儿告诉了赖青山?
苗佬除了想到的这个人,他再没有找出第二个合乎条件的人来,于是他的心里又有了紧张。他想这事比麻阳船帮与青帮合作的事还要着急,这容不得半点马虎,必须立即报告给薛之恒。想到这里,苗佬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扯下搭在肩上的帕子,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然后交待茶棚里的伙计,要他好生照看茶棚的生意,他要进城里去一趟。茶棚的伙计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灵泛得很呢。他应答了一声苗佬后,麻溜地拿起苗佬放下的抹布,在茶桌上擦了起来,嘴还很甜地对苗佬说:“叔,你就安心去办事吧,有我在放心去!”
“嗯”苗佬拍了拍双手,抬头眯眼看了看天,朝城门下走去。
赖青山起初来到下南门码头是不确定性的进了苗佬茶棚,当他坐下来后,突然一时性起,把洪老七说他是共党分子的事拿出来逗玩一把,找一个乐子解闷,同时也好试探一下苗佬对这事的反应。这一试,赖青山彻底对苗佬放心了,正如他所调查的那样,他要是共党分子,那天下的所有人全是共党。
赖青山开始去下南门码头本来就没有一个清晰的目的,他冥冥之中想阻止熙然与樱花洋行对码头水运的入股。这事熙然同樱花洋行没有明说,但他们暗地里已经找了冥天,答应了冥天只要能同麻阳船帮合作,资金问题由他们来解决,并且不用还款。他们的条件是投入的资金作为股份,占码头水运股份的一半。很显然,青帮的支持者就是日本的樱花洋行。赖青山还打听到了,冥天是通过苗佬给他搭桥,并极力建议麻阳船帮与青帮合作。
其实赖青山是不反对麻阳船帮与青帮合作水运生意的,他主要的目的是想阻止日本洋行的介入到这桩生意中。他觉得下南门码头的战略位置太重要了,不能轻易的给了外国人。更让他气愤的是,洪老七也在不顾一切地巴结总买办熙然,想通过熙然与樱花洋行达成合作关系。就为一个下南门码头,各方势力正在蠢蠢欲动,他赖青山又怎能袖手旁观呢,索性也去凑一把热闹,兴许也能捞一把不大不小的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