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且向西行(1 / 2)
瑟瑟发抖,浑身泥沙,落汤鸡般的袁丹丘顾不得口吐白沫,更是浑然不觉头顶如意冠早已东倒西歪,径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股冻得毫无知觉,目瞪口呆只是怔怔看着眼前这块一丈有余硕大乌黑的冰坨,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这一大块莫名其妙的冰疙瘩,却是白玉貔貅雪奴儿在乱葬岗千辛万苦挖出的战利品。
回溯这一日,却是不堪回首,恍然如梦。
自铁丘坟中仓惶逃出后,原本依着魂不附体、惶惶有如丧家之犬的袁丹丘所想,那自然是二话不说立遁千里,有多远且滚多远。
但白玉貔貅老老实实悄然无声往西飞了数十里后,却嘎然而止一个急停,猝不及防的袁丹丘被一下甩在土坡之上,摔得皮开肉绽,鼻青脸肿。
那白玉坠摇身一变,又幻化成狸猫雪奴儿。
只见那一道白光上蹿下跳,着实便是一只闻到了荤腥的野猫,左冲右突,绕着十几座零零散散埋着些孤坟的荒山野岭上天入地,刨坟掘墓。
雪奴儿鼻中那乌白二芒漫天挥舞,弹指功夫之间土石飞扬,树倒根摧,大有不削平几座山头誓不罢休之意。
一通鸡飞狗跳,终于在一个无名荒谷之中,雪奴儿在几处野草丛生连连嗅闻,终于认定了一处破败的连碑石都一无所有的低矮土丘。
但见这白狸背脊拱起,尾毛炸开,嗷呜一声便是一通形若癫狂的狗刨,乌白二芒如同一对闹海蛟龙,左右翻飞,上下腾挪,顷刻之间便挖出一个数十丈的深坑。
老道尚自目瞪口呆,冲下深坑的雪奴儿一卷一带便甩一大块乌漆嘛黑的冰坨来,挂满了泥沙土砾,不偏不倚砸中洞口探头探脑的袁道长。
白虹一闪,心满意足的雪奴儿跃出洞口。
白狸碧眸微转,些许疑惑喵了眼这不知为何四脚朝天、不省人事的左使大人。
犹疑片刻,雪奴儿万分嫌弃的伸出前爪,探了探这位下流人族的鼻息,似有所觉,立刻万分嫌弃般收回爪舔了两口,抖了抖雪球般的身子。
这一双月牙般的碧瞳之间,秋泓流转,轻烟缭绕中又变回那枚白玉貔貅。
随即白芒一闪一卷,兀自昏昏沉沉的袁道长就这么被随意扔在大冰坨上。
一泓盈盈秋水卷着弱小无助的袁道长和硕大乌黑的冰坨,披星戴月,一路西驰。
玉兔渐西隐,金乌东南啼。
后世『舜书纪年之天文志』有好事者记载:
“舜历四三八年,西晴州,庚子年,暮春桃月,日尚未始,天有大声如雷,乃一乌星,见于东北。少时而又震一声,弹指百里,且向西行,至晓而止。”
兹时,这天象奇观的始作俑者白玉貔貅却已是强弩之末,几近于山穷水尽。
袁丹丘倒是晓得其中原委,这小小白玉坠儿虽是造化天人,神通莫测,然则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今日乌白双芒之势如破竹,盈盈秋水之旦夕千里,却须雪奴儿这小白狸日日静夜月升之时,汲取月华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