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湖之辉（1 / 3）

“戴恩！”

酣睡的新人被老兵的厉声喝斥吓得一哆嗦，双臂慌乱中险将倚在身旁的长枪撞下高墙。好在初醒的戴恩仍有着独属于年轻一辈的反应力，迅速用手抓住了长枪的尾端。

“来来换岗啦，乔纳”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戴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住站岗开小差了。

前两周刚来哨戒塔时，戴恩每天都会以那锃亮的枪头为镜，打量自己身着甲胄的模样——暗纹豹皮革缝制的衣裤与护手，还有画着普鲁克托之羽的短靴，之后怀揣着骄傲与自豪登上环墙开始履行光荣的使命。可边境的站岗工作是枯燥而无聊的，没过几天戴恩的注意力便从远方若隐若现的鲸肺要塞移向了身后的星降地。

比起满如瀚洋的职责，家乡的温暖才更令这个卢弗利亚向往。戴恩就出生在星降地的艾希奥村，与这里一望无际的星烁草共同生活了十六年。每当无聊到了极点时，他便会看着那些随风摇曳、在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上映出星河的植物，想象着自己也正如那些羚羊一般追逐着无法抓住的风并肆意大笑。

只可惜自由的奔跑总有尽时。

戴恩自觉地为老兵乔纳让道，而后者只是握着手中的长枪阔步走到了站岗的位置，随后便笔直站立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仿佛他就是哨戒塔本身。

站在楼梯口，戴恩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轻声对乔纳辩解道：“都过去一年了，索库利亚(1)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他们都不敢进攻我们了。而且正值午夜，这还下着雨呢，他们应该也不会现在来吧。”说着戴恩指了指上方，他头顶的木棚也以雨滴撞击的嗒嗒声回应着。

“你还年轻，不知道那些索库利亚有多狡猾。阳光用温暖欺骗了塞洛斯，然后灼伤了他们的枝叶。”即使正回答着戴恩，乔纳也未偏头看戴恩一眼。

戴恩当然知道，就是那些日叶，索库利亚，人类口中的日耀精灵，那沐浴荣光的布林西普·奥罗拉，是他杀死了凯尔·杜兰(2)自立为日冕座，才有了后面的种种。不过嘛他们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总不会今日赶巧吧？

乔纳的皮甲同样是黑色，但比戴恩的多了几道破口，这是战士的荣誉；乔纳的心同样在跳动，但比戴恩的多了几道泪痕，这是仇恨的伤疤。

澄澈的双眼看着饱经风霜的战士，戴恩对他不免又多了几分敬畏。在原地驻足片刻后，戴恩走下了楼梯，准备去好好休息一会。

皮靴一步又一步地踩在白木制的楼梯上，疲惫的沉重压得老旧的木楼梯发出吱嘎声。这犹如飞鳐饥饿叫喊的杂音让初为士兵的天真少年很是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而他对此一无所知。大概是过于劳累而引起的精神紧张吧，戴恩这样安慰着自己，又继续往下走去。

可很快，他心中的恐惧便得到了回应。

一道道光刺穿了夜色，淋着雨从各个窗口涌入墙内。好奇的少年靠近了窗口，用手掌接住了飘洒而来的雨滴，还有照入墙中的光。借由掌中一滴滴的雨水，光芒在其中映出美丽的颜色——与星烁草不同的金黄。正当戴恩将脸凑近掌心仔细打量时，却发现掌中的雨水开始慢慢收缩，一缕又一缕白气在光中升腾。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戴恩的四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立即抓紧了一根圆柱以稳住自己的身子。巨响之后，是木材燃烧的噼啪和此起彼伏的喧闹。稍作镇定的少年望向墙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的夜空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铺洒在黑蓝之上的辉煌，还有飘在天上的白船舰队。

是索库利亚，他们来了。

少年赶忙爬上高墙。等他回到岗哨处时发现木棚上已有好几个不规则的洞，洞的边缘都呈现着灼烧产生的焦黑色。木棚之下，乔纳血肉已与皮革交融在一起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