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条 其三(杜鹃)(1 / 6)
因尼图菲尼斯屹立与水面之上,犹如跃出水面的白鲸定格于瞬间。城中仿制树冠的白木尖顶指向天空,像是在回应投下光芒的太阳。而在岛屿的泥土之下,在圣树根系的间隙中,摇曳的灯火掀开了铁栏与白墙的黑暗面纱。
作为圣城的一部分,悔罪狱并不像普通监狱那般阴冷潮湿。帕特尔之下的每一间牢房都还保持着虚伪的体面,白木精雕的床榻、短凳与方桌,塞满鹅绒的被褥,准时准点的饭食,有的囚徒甚至还能直接触碰到圣父的根系。这一切都是自杜兰时代传下来的配置,布林西普并未做出更改。
在帕特尔散发的微光中,奎拉闭目卧榻。自入狱这些天来奎拉很少能睡个好觉,耳边的啜泣声嗡嗡不绝,心中的愧疚感更是久久不息。
曾几何时,卢弗利亚和索库利亚还并行于镜月长街,日月的寄叶还能在同一片土地上成长。
是奥罗拉让这本安宁的国度分裂,是奥罗拉让本和睦相处的同胞兵刃相向。仇恨成了肥料,痛苦成为了食粮。有时仅是一个人的贪婪与权欲,便能将美好毁灭。
“起来,赶快吃,吃完了我好收走。”
一个看守拎着篮子,于篮中取出一碟在水中浸泡过一夜的干草并将其从铁栏下方的空隙推入牢房内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间牢房。
奎拉从床上爬起,将干草端上方桌后便打算开始食用,一切都是这么稀松平常。正当奎拉刚捻起一撮略带枯黄的细草时,她看到了对面牢房的卢弗利亚女子正一把又一把抓起干草塞入自己衣物上本就鼓胀的口袋中,当口袋塞不下了便直接塞入衣物内。被单独关押的女子留着一头长发,艰苦的时光让她的发辫变得杂乱,而从她的容貌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从其他囚犯的口中奎拉得知这女子本要乘船前往礁石岸,却被黑心的船长带来圣城。由于给不起所谓的航程修正费,她便被留在了因尼图菲尼斯,然后就被布林西普的手下抓捕入狱了。
而曾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孩。
“这些得留给艾扎克,他还在长身体呢”那女子喃喃着,手上没停下片刻。
“都是你们把她逼成这样的。”
奎拉左手边的牢房内,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朝奎拉怒目而视。与他同处一间牢房的还有三个卢弗利亚,他们也不约而同地看向这狱中唯一的索库利亚。
“叛徒!”
“安吉列斯不会饶恕你们的!”
忍受着谩骂声,奎拉只能将屈辱先干草之前咽下。她有试过向这些可怜人道歉,但仇火已经从他们那朴实的厚岩中雕出了嫉恨的塑像,言语的歉意太过轻薄,他们是不会接受的。同样地奎拉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所以她才要以行动去做出补偿,她才回到格罗瑞亚这片她不愿再踏足的土地。
随着喧闹声越来越大,卫兵被吸引而来,“都安静,吵什么吵!好好吃你们的饭!”
在走卒的呵斥声中,索库利亚们都背过身去,安静下来分食着一人份的食粮。从这之后,奎拉才算是有机会安安静静地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同样在这之后,她也没心情去吃下盘中这堆湿哒哒的草了。弑君者的女儿重新坐回床榻上,仰头看向天花板。火光之中,顶上白木的纹理躲在阴影中朦胧而模糊,就像利亚们的未来捉摸不透。
有那么一刻,奎拉想起了恩母。那时的自己重病卧床,孤独一人只能仰望冰冷的天花板,是她从因尼图菲尼斯赶回索ls洛,来到自己的床边陪伴着自己。同样地,奎拉又想起了艾伦,被称为亡主的掘魂徒,是他把奎拉从布林西普的魔爪中救出,在奎拉体内魔素紊乱时将其稳定,并在她深陷痛苦时坐在床头陪伴着她。
惆怅一阵后,奎拉又无意之间看向右边。在铁栏的另一边关着三个卢弗利亚孩童。通过外表判断他们大概在八岁至十岁。这些本该在蓝天之下奔跑的希秧失去了恩父与恩母的庇护,如今只能在这方寸之间等待未知的裁决。
他们正需要有人照顾与陪伴。
于是奎拉将干草端到铁栏旁,并尝试呼来其中一个孩童,“小家伙,这里,过来。”
那孩子先是缩在墙边,另外两个孩子也直勾勾地盯着奎拉看,眼里充满恐惧。不过在奎拉多次和蔼相待后,那孩子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步子来到了铁栏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