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月恶日的男孩（3 / 3）

五月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恰逢恶月恶日恶时，产房内，小鱼儿的眼睛里啜满了泪水。

小鱼儿正关注着一个伟大的母亲，正在待产，骨缝开了，疼痛无比，可是她更疼的是心儿。她既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提前出生，也不能让孩子在六月出生。

湿热的恶风已经吹来，连趴在柳树上的鸣蝉都懒得叫唤：太它大爷的热了，树上的鸣蝉与臭水潭里的蛤蟆，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一个身材娇小的伟大母亲，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她再也无法按捺住剧烈的腹痛，今天注定尘埃落定、瓜熟蒂落，小田文要出生了！

无论男孩、女孩，他注定得不到父亲田婴的祝福，父亲早就下了死亡审判：家里恶月的孩子要弄死！

甚至单独对这位娇柔的小妾说：不能要这个孩子，赶紧处理掉吧！

随着高大产婆的到来，似乎有一阵清风从恶风里挣脱而出，天气变的清爽了些。热是热了些，树上的蝉、水里的蟾开始叫唤起来——“知了！知了!”“蛙鼓！蛙鼓！”

随着小妾痛苦的低声啜泣，嘹亮的啼哭响起，瘦瘦小小的婴儿诞生了。

男娃，23公斤，哭声有力，头发黑黝黝，丑丑的，脸皱巴巴像个半干柿子。小妾从高大产婆手里抱过孩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脸，笑容中又透出很多的苦涩与无奈。

她轻声对孩子说：“希望你健康成长，祝愿你将来能够得到父亲靖郭君的赐福！”

她放下已然入睡的娃娃，缓缓抓住产婆的手，神情郑重的面向产婆，不顾身体孱弱，长跪于地。

“嬷嬷，这个男孩是我毕生的希望，请您代为养育！从今往后，我将好好供养您胜过妾身的生母！如违此誓言，甘愿死无葬身之地！”

“我将从每月的例钱中，抽取七成给您！请您务必养大这个娃娃！给他口饭吃就行，生死枉顾！”

“如果这个娃娃侥幸活下来，不能够出人头地，泯然众人矣，您就说他是六月初五出生的！”

战国时期，民间的誓言还是相当之重的，比之律令更好使。书本上的律令可以规避，心头上咒言怎能逃脱？

更何况有现实的好处，七成的例钱，对于生活在相府之外的产婆，利益诱惑还是非常大的。

当然，嬷嬷愿意担负高风险的最重要原因——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对所有的奴仆非常友好，识文断字，恪守礼节，对她这个来自相国府之外的产婆一如既往的尊重。

产婆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柔弱的女人把她当做一个年龄长者看待，而不是像别的贵妇、庶人，或者畏惧、或者规避、或者敌视，不到迫不得已，并不会把她当做正常人看待。

用之则呼来唤去，不用则弃之如敝履，根本不给她应有的敬重。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所有母亲对孩子的期望都是相同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聪明伶俐、学啥会啥。

父亲不会承认这个儿子，母亲早就给他取好了名字：田文。体魄能力耕于田，思想能文武兼备。

小鱼儿看的满眼泪水，非常配合的放慢了攀爬速度。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母亲总有刚毅的目光，遇强则强，遇刚则刚，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妈妈的勇气与力量！

田文的母亲，同另一个时空里三迁的孟母、割发的陶母、刺字的岳母、芦苇当笔的欧母、三国的徐母一样伟大，足以担负起自己时代最伟大的母亲之一的光荣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