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六十.(2 / 4)
看来阿福起作用了。景若蓉得意地笑了,从景正中手里拿过阿福亲了亲,乐滋滋地跑到房间去了。
下了一夜中雨,滴滴答答搅得人心烦意乱。早晨,依然下着蒙蒙细雨,天阴沉沉的。范晓斌感到有些闷,看看时间还早,他决定走路去单位上班。
范晓斌感到自己心里像揣着个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惊惊惶惶的不得安宁。他悔不该打电话去询问刘永辉的,问谁不好,怎么单单就问到刘永辉那儿呢?自己不是不知道刘永辉是省纪委信访室的科长,现在正向副处长的位置猛爬,还听得到涉及高官的这些蛛丝马迹的问题吗?他当然要赶快向领导禀报以求主动,为自己顺利当上副处长而捞足资本。刘永辉有错吗?他没有错,他身处那个部门如果不上报就是渎职。所以,千怪万怪还是要怪自己当时不冷静,头脑发热仓促询问,完全没有考虑后果顾及其他。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这个电话可能在酝酿一场官场地震,但他不知道震感有多强震幅有多大震动频率有多高。
郭厅长会有问题吗?他不希望有,是真心实意地不希望。因为宁阳汉水大桥是郭厅长力主而建,建桥资金也是按照他的授意筹得,市里成立大桥指挥部申请贷款,交通厅下属的楚桥路建公司担保,宁阳市财政反担保,钱才顺利贷了出来。桥建起来了,而5亿元巨额贷款还挂在宁阳的账上,迟迟没有转为国家投资。大桥还有几天即将举行通车典礼,昨天,市里罗书记、李市长在倪安平的陪同下专门视察了大桥,他范晓斌也有幸陪伴。罗书记、李市长走在雄伟宽阔的大桥上心情迥异,罗书记欣喜地称赞李市长为宁阳人民立了一功实现了几代人的梦想。李市长非但不喜反而愁容满面地说,大桥建起来了,本来可喜可贺,但他却感到有如磨盘压胸透不过气。范晓斌清楚李市长的苦衷和惆怅,汉水大桥只是听了郭厅长一句话就开工建设,投资大桥的9000万资本金,市里东挪西借筹到5000万,另外的4000万,是通过市财政向信用社贷的款,至今尚未偿还。为了早点建成大桥,宁阳是在5个亿的投资主体尚未明确的情况下贸然开工建设的。如果5亿元贷款不能及时转为国家投资,不说还本,光是付息就得把宁阳的财政拖垮。李市长当然着急呀。听完李市长的陈述,罗书记的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特别交代道,通车典礼时,务必把郭厅长接来,请求他尽快落实资金的事情,该变通要大胆变通李市长立马对倪安平布置道,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郭厅长搞定并说等陈佑胜回来后,让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借这次大桥通车典礼时机,争取让郭厅长给个明确答复。倪安平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口里一个劲地说是是是。
罗书记亦好李市长亦好,他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郭厅长身上,就像摇骰子揭单双一样,把最后一宝押到了郭厅长这一边。然而,郭厅长能躲过这一劫吗?但愿能吧他在心里祈祷道。
总算走到了单位,范晓斌放好雨伞,正要到卫生间去擦一擦沾满泥浆的皮鞋,碰巧看到了黄必树正拿着拖把准备拖地。黄必树露出一口黄板牙笑着同他打招呼,他生硬地回应一句,没再理会。
范晓斌不喜欢黄必树,他知道黄必树也不喜欢自己。在年初组织部为副局长提拔举行机关干部民主推荐中,他和黄必树得了一样的票,最后组织部把提拔的事搁置下来。黄必树恨自己抢了他的人缘影响了他的仕途,背后没少说自己的坏话。自己不喜欢黄必树,主要是不喜欢黄必树像个闲婆婆嘴说长道短飞短流长。最让他不悦的是,昨天和倪安平陪罗书记李市长视察完汉水大桥之后,倪安平把他和黄必树召到办公室,专门讨论大桥通车典礼接待方案。方案是黄必树做的,概算资金200万,他一看就感到太多太奢侈,传出去少不了要招来审计部门的审计和检查,尤其是要到省城金银湖高尔夫俱乐部为郭厅长办一张会员卡得花80万,怎么入账呢?范晓斌委婉地提出,80万的会员卡不能报账,如果是真心对郭厅长好,就应该处处为郭厅长考虑,不要用这种‘往死里送‘的办法去害领导。倪安平脸色大变目光凌厉地说,这是陈局长和我以及几位副局长专门商定的,昨天陈局长还给我打电话过问这件事办妥没有。倪安平还责备范晓斌说,送不送怎么送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范晓斌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但财务科长的职责他必须履行到位,该提醒的早提醒,该把关的严把关。他说,一年一度省里要进行一次审计,市里要进行一次财务大检查,到时候我们局既不能过关又要挨通报还要被罚款。最重要的是,80万会员卡是个隐形杀手,一旦查出来,对于我们这方没什么事,毕竟局长办公会讨论通过,市里领导点头认可,集体把担子可以挑下来,但对于受礼方将是致命一击。我们不能为了求厅长办事去讨好厅长而贻害厅长呀倪安平没说什么,但黄必树却抢着发言了,这不就是个做账的奥秘吗?你范晓斌是个优秀的会计师,难道还要倪局长教你如何做账不成。倪安平马上接口道,是呀,你用别的单据充账得了。范晓斌恼怒地望着黄必树,黄必树尽出些馊点子坏主意,又要用假票据充账,小数目的票据找找熟人还可以开出来,80万的票据,下跪作揖求爷爷告奶奶也难弄到。何况局里的账本中已经有很多是用假票据充的账,范晓斌心里一直悬悬的不踏实,再把这80万的假票据垒加上去,自己还能安生吗?黄必树嘴一张,好轻松的事,但对于自己来说不知有多难啊。本还想推脱一阵,但倪安平和黄必树合穿一条裤子共一个鼻孔出气,自己势单力薄怎么说得过他俩呢?没办法,只能违心地让人去办了。
将皮鞋上的泥浆擦拭干净,范晓斌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收发员高雅丽叫他,说陈局长有请。
范晓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似乎身上有灰尘似的。他把手叠垂下边,迈着正步向陈佑胜的办公室走去。昨晚他就想过了,今天面对的,无疑是陈局长麻脸无情的责怪,劈头盖脸的训诫,咆哮如雷的痛斥。没啥大不了的,谁叫你是下属呢?谁叫你不听调遣拒不汇款呢?
陈佑胜的办公室门大开着,范晓斌走到门口,看到陈佑胜双手叉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看着他的背影,怯怯地叫了一声:‘陈局长。‘
‘范晓斌,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我交办的事你都敢顶着不办了。‘陈佑胜依然只给他一个背影。
‘陈局长,那200万没有您的亲笔签字,我怎么敢随便汇出去呢?‘范晓斌对着背影争辩道。
‘哼你别搪塞我。我亲代还需要亲笔签字吗?‘陈佑胜厉声喝道。
‘陈局长,我--我--是怕汇出去有风险,所以就--‘范晓斌还在尽力辩解。
‘哼你坚持原则认真负责,没错,但是你要认清对象。你知道这事是什么后果吗?郭厅长很不高兴极不满意我告诉你,把敦厅长惹翻了,5亿元的大桥贷款就不能转为国家投资,市财政就要背负5亿元债务。书记市长怪罪下来,我倒霉,你也会跟着遭殃。‘陈佑胜大声训斥道。
‘陈局长,那家公司可能有问题。‘范晓斌被训得无地自容,不得不如实禀告。
‘我不知道有问题吗?你以为就你范晓斌一个人对党的事业忠诚负责?郭厅长他只好那一口,我们不顺着他怎么能把大桥建起来怎么能把贷款转出去?你呀,完全是自作聪明耽误大事‘陈佑胜依然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像那垂帘听政的主子,气哼哼地接连质问道。
范晓斌呆若木鸡,无言以对。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走吧‘陈佑胜有点厌恶地朝后挥挥手,有点恶声恶气地说。
范晓斌识趣地退出了陈佑胜的办公室,心里挺窝火,从始至终他就没看到陈佑胜的尊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局长吗?你心有怨忿可以理解,但你怎么能这样不尊重人,连正面瞧一眼的机会都不给呢?难道我范晓斌令你陈佑胜讨厌到‘眼不见心不烦‘的程度吗?
从陈佑胜办公室出来,范晓斌没进办公室,而是带着高雅丽几个人,来到大桥指挥部,忙开了大桥通车典礼的筹办工作。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刘永辉的事不去想郭厅长的事,但两个人像嘤嘤嗡嗡的两只苍蝇,讨厌地在头前额边飞来绕去,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让他没有片刻安静。他安慰自己,陈局长都回来了,不会有事的。如果有啥事,陈局长还能回来吗?陈局长是陪郭厅长一同出去的,他能回来,也说明郭厅长也一同回来安然无恙呀。想到这里时,他的心绪才稍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