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石上三生(下)(1 / 2)
这第三世,他生而为奴。
灞州西京,乃是大幽十八蛮族的王都。
每逢月望,诸多西京的王族贵姓便会蜂拥而至大荒角抵场。
这大幽蛮族自来尚勇武,崇杀戮,嗜鲜血。
每次赌斗,无论是赤手空拳的斗奴,还是狰狞狂暴的妖兽,每一滴溅起的鲜血,每一块横飞的血肉,每一颗被生生挖出血淋淋尚自跳动的心脏,都会让全场无数蛮族男女血脉偾张,热血沸腾,人人如痴如醉,个个如颠如狂。
上至天可汗,下到昆仑奴,无人能够例外。
输则死,赢则生,这是每一名斗奴自襁褓懵懂开始便牢牢铭记的第一铁律。
而此时,已经困兽苦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连赢三十五场的炎阶乙品的昆仑奴,拓跋骨,自然也不例外。
这第二条铁律,便是如若连赢三十六场,无论是何阶何品的斗奴,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抹除奴籍,重见天日,得获新生。
只不过这条铁律却如同虚设,因为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名斗奴能身无枷锁活着爬出角抵场。
即便是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囚于蛮荒沦为斗奴的天阶甲品之人族元婴。
今日,便是斗奴拓跋骨的最后一战,胜而为人,败为厉鬼,不会有第三个选择,二十多年炼狱般的厮杀血战,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铁闸“嘎吱嘎吱”缓缓升起。
这一刻,角抵场周圈上下七层,仿佛置身蚁巢般密密麻麻的数万蛮人,男女老少,贵贱高低,无不在竭力嘶吼。
沸反盈天之中,龟壁铁笼里的拓跋骨却是习以为常,心无半点波澜。
昆仑奴抬头眯眼瞅了下月余未见的烈日晴空,只是觉得多少有些晃眼,紧紧捏了下一根麻绳挂在脖间的狼牙,心中祈祷,默念狼牙部落间流传千年的上古祈语,沉默片刻,便一瘸一拐缓缓挪步走入沙场。
黑土沙场上沙尘飞扬,到处是干涸的斑斓黑血,腐臭血腥的碎肉断骨。
百丈之外便是昆仑奴今日的生死之敌,竟然是一个人族金丹女冠。
这坤道随意扎了妙常道髻,颊边两束青丝随风飘舞,洁白宽大的道袍上血迹斑斑,却不掩丝毫曼妙婀娜,秀丽绝俗的鹅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有些零乱的血污,却仍然艳光四射,凤目如霜,让人无法逼视。
角抵场上秋风朔朔,突然传来一阵嘶哑尖锐的传音,断断续续,却一下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呐喊叱喝。
“炎阶乙品炼髓境,三十五场连胜,大幽灞州之昆仑奴拓跋骨,对阵……地阶丙品金丹境,十八场连胜,大禹羽州之问心斋沐玉璃。”
昆仑奴眼角抽搐,面若死灰,如坠冰窟。
这最后一场果然不出所料,赫然是个超出自己一阶的金丹初期女修。
自己只是个炼髓境的蛮族体修,至多相当于人族筑基后期。